12/28 行动理论的后退问题

行动理论的后退问题

在直觉上,我们会认为至少有一些事情,是因为我们而发生的,我们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对时间施加影响而不仅仅承受它;或者说,我们是行动者,而不是被动的存在物。同样地,虽然我们对mere happening与actions有一个较为明确的区分,但是如果详加分析,似乎actions,比如我胳膊抬起来,可以还原为mere happenings——也就是肌肉的活动、神经元的冲动,这就使得mere happening与actions的区分变得模糊,而actions看上去不过是happenings的一连串的后续。后退问题导向了行动的怀疑论,造成的后果是,如果后退问题为真,那么就不存在(主动意义上的)行动。

考虑这样两个事态:

(A) A person takes a gun, aims carefully at target, pulls the trigger, and fires the gun.

(B)  The person gets home and puts the gun on the table. While he is putting it down, the gun, unexpectedly, fires.

毫无疑问地,我们会认为事态A中的开枪是John的action;事态B的开枪是一个意外事故,也就是一个mere happening。

由此在事态(A)中我们说:

(a)    Someone fired the gun.

在事态(B)中我们说:

(b)   The gun’s firing happened or the gun fired.

显然地,(a)与(b)是截然不同的。如果(a)发生,那么(b)必然发生,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开枪,那么这把枪必然开火了,(a)在逻辑上蕴含(b);但是如果(b)发生,(a)并不必然发生,比如是因为误触扳机而使得枪开火,这就是说,mere happening是一个action的必要不充分条件。

当枪开火,那么(b)自然为真,但是(a)并不一定。为了使得(a)为真,需要在枪开火之外加上一个缺失的东西,这个缺失的元素会将能动性(agency)引入到我们的图景中。通常情况下,我们会说,在(a)中,枪开火是被某个人引发的状态;但是在(b)中,枪开火是一个不由任何人引发的事件。这样,看起来action应该被当作mere happening带来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许还会遇到问题,如这样的事态:

(C)  Someone throws a locked and loaded gun out, the gun fires when it punches the ground.

(D) Someone stumbles inadvertently on a loaded gun and the gun fires.

在这两种情况下会说:

(c)&(d) Someone caused the gun’s firing.

但是按照直觉,我们并不会认为开枪这个行动是某人做出的而仅仅是个mere happening。英文语境下我们会说“someone caused the gun’s firing”而不是“someone fired the gun”,将action作为mere happening带来的东西在这两个事态下解释得并不很好(在中文语境下不那么容易混淆,因为说“某人开枪”时候已经隐含地承认了这是某人的action)。所以如果我们想要让“Someone fired the gun”意指“Someone brought it about that the gun fired”,我们需要对这个行为进行一些细化:这个行动需要归因(refer)到一些其它的,由某人做出的行动,比如pulling the trigger就是这样的行动,我们可以将Someone fired the gun还原为Someone fired the gun by pulling the trigger.

但是,同样地,“pulling the trigger”也有mere happening的成分于其中,就是“the trigger’s pulling took place”;“Someone pulled the trigger”也并不一定是某人做出的行动(因为同样可能是意外地触发了扳机)。由此为了使得“Someone pulled the trigger”是某人的行动,我们必须寻找一个另外的由某人做出的行动使得扳机被触发,比如“someone moved his finger”使得“the trigger’s pulling took place”。“someone move his figure”依然有figure’s moving took place这样的 mere happening的成分存在,我们需要继续寻找一个某人的行动使得手指被移动,由此后退直到无穷,如下图:

 

(a)    Someone fired the gun → Someone pulled the trigger → Someone moved his finger → …

↙                        ↙                       ↙

(b)    The gun fired           The trigger pulled           Someone’s finger moved

 

由此观之,后退问题是真实存在的,我们为了做出一个行动必须做出无限多的先于它的行动。但是显然地,做出无数多个行动对我们来说是不可能的。所以对于我们来说不存在(主动意义上的)行动。

 

Moya对后退问题的回应

显然由上我们可以看出,后退问题出现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大部分的actions里面有mere happening的成分:为了将某个行动归因于某人,我们会将其因果地还原细化为一个由这个人所做出的行动;如果这个行动依然有mere happening的成分于其中,那么还需要继续还原细化……以至于无穷。所以为了终止这个无穷后退,我们就需要找到一些没有mere happening成分的actions(basic actions)。Moya认为McCann的Volitional理论、O’Shaughnessy的“尝试”虽然看上去能一定程度解决无穷后退理论,但是他们都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并且也有其自身内部的问题。在Moya看来,有意义的行动,即可以被称作一个有意义(meaningful)或者一个关系性的内容(symbolic content)的action,就是我们所要找寻的这种不掺杂具体的mere happening的行动,可以解决后退问题。

考察以下两句话:

(a)Someone fired the gun

(b)The gun fired took place

显然地,(a)与(b)不等同,(b)是(a)的结果;(a)蕴含(b)而(b)不蕴含(a)。

继续考察以下两句话:

(m)Someone throw the basketball

(n)A basketball threw took place

可以看出(m)必然蕴含(n),如果一个人掷出球,那么球被掷出是必然发生的。同时地,(n)也是蕴含(m)的,如果球被掷出,那么肯定有一个人掷出了它。也就是说,(m)的结果(n)同时也是一个action。

这样的实例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也有很多,比如做出一个申请(make an offer)、演讲(hold a lecture)、结婚(marry someone)等等:这些就是Moya认为的有意义的行动。有意义的行动看上去是一些单纯的行动(pure actions),本质上没有happenings于其中,就如上面的例子那样,(m)与(n)相互蕴含且(n)本身是一个action,相较于意向性理论与“尝试”,这是一个清晰的截断(clear-cut)。

虽然自发性行动和目的论行为对于人和动物是一种相同的自然能力,但是有意义的行动却是为人类所独享的。即使某一个的有意义的行动可以被身体上的活动所正确描述,作为类型的有意义的行动(复数)却不仅仅是由身体的活动组成的,也就是说,动物(no-human animal)的行为可以与人类的行动具有同样的描述,但是却不是一种有意义的行动。

其次,一个有意义行为还会在更广泛的意义上有着其角色:为何做出一个行为,可以解释出一个语义学上的意义,比如投票会遵循一定表决的原则,一个行动中会有相应的概念来引导、控制这整个进程,考察下面这两句话:

(p) Someone made a chess-move

(q) Someone moved a certain piece of wood

明显地,(p)为真并不一定能使得(q)为真,因为下棋(chess-move)并不仅仅包括移动某一块特定的木头,它还包括了规则的成分。我们可以说某人移动了某一块特定的木头在某些具体的环境下或某些特定的条件下是下棋。

行动也会遵循于一些规范与标准,比如要从左边超车,当然这样的行为可以是正确也可以是错误的,做出这个行为同样有正误之分。由此观之,一个有意义的行动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活动,还需要遵循某些规则、习俗或者约定。

 

可能的反驳与另一条解决方案

Moya认为(p) Someone made a chess-move是一个有意义的行动,但是我们问出“为什么下棋是某个人做出的行动”似乎也是可以的:

(r)Someone moved a certain piece of wood in some concrete circumstances or on some particular occasions

这句话中还是必然会包含特定的mere happenings的成分,所以为了回答为什么某人在某些具体的环境下或某些特定的条件下移动了某一块特定的木头,我们还需要继续将其归因细化,由此继续导向了无穷后退问题。

Moya在文中提到了一类特殊的action:不包含specific happenings成分且必然具有意向性(intentional)的单纯的行动(pure action)。在这其中,意向性可以被看做一个界定行动者(agency)的普遍标准,所以我们可以将action看作在某些描述下的意向性;或者说,一个具体的行为是action,当且仅当它在某些描述下是具有意向性或者被意向性地做出。考察以下两个事态,也是无穷后退问题的起始:

(A) A person takes a gun, aims carefully at target, pulls the trigger, and fires the gun.

(B)  The person gets home and puts the gun on the table. While he is putting it down, the gun, unexpectedly, fires.

在事态(A)中我们说:

(a)    Someone fired the gun,

在事态(B)中我们说:

(b)   The gun’s firing happened or the gun fired.

如前文所述,当枪开火,那么(b)自然为真,但是(a)并不一定。为了使得(a)为真,需要在枪开火之外加上一个缺失的东西。在意向性的观点下,这个缺失的东西就是意向性,我们可以如此区分(a)与(b):(a)是某人意向性做出的行为,并且在某些描述下是具有意向性的;但是(b)在任何一个描述下都不具有意向性。这样,为了解释为什么(a)是action而(b)仅仅是mere happening,我们就完全不需要将其还原细化,寻找一个更为基础的,某人的action,于是也就不存在后退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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